凌越|占有欲
双向暗恋 吃醋误会 床伴设定
01
最近接连几天都是加班，这时才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空档。凌睿坐在自己座位上转着笔发呆，还没等他完全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，他手机屏幕一亮。
凌睿以为是王越找他，连忙抬眼去看，却发现是鹿方宁发消息。
——凌睿，你在大学城附近？
凌睿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。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，心情一下子不是很明朗。他以为鹿方宁是专门又来找自己麻烦。
——没有。
昨夜鹿方宁才约了凌睿。她想和他谈谈关于合约结婚的事情。
她终于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，想撕毁合同把合约作废。
昨夜，她在微信上约凌睿今天见面详谈，而凌睿回复说自己今天刚好有两台手术，他言辞真挚不像撒谎，鹿方宁觉得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，毕竟凌睿比她更想撕毁这份协议，就推迟了时间。
她本来是信任凌睿的，可她今天看到了一幕后，对凌睿的信任又少了五分。
鹿方宁没有说其他废话，而是直接甩过去一张照片。
照片是俯拍的，里面是两个人正并肩走着逛街。
——[图片]
——这不是你男友么？在约会还不承认。
凌睿不解其意，科室网络不太好，他等了一会儿才加载出来照片。他一看到照片，嘴角就垮下来了。虽然拍摄地离那两人距离不是很近，甚至图片有些模糊，可凌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左边的那个人。
是王越。
他正穿着自己送的那件纯棉白T，手上提着一个购物袋，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。他身旁有个男人，照片只照下来他半张侧脸，即使模糊，凌睿也能看出对方五官立体好看。
他心中突然生起了占有欲和不满感，甚至隐隐有些不安，觉得事情脱出了他的掌控之中。
王越喜欢和他聊日常，总是把自己生活分享给凌睿听。他向凌睿介绍了自己许多朋友，凌睿自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王越了。
可现实还是给了他一击，他不认识这个人。
这个人看穿着应该是一个在读的附近大学的学生。他就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，长得也好看，单单是一张照片，就能看出他周身满满的青春气息。
凌睿脸色不好看了，嘴角垮成一个明显弧度，眼神沉沉望着照片里的王越。
按理说，现在王越应该在送外卖，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学城附近，和一个陌生男大学生聊得这么开心。
他不开心，可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。他还是得回鹿方宁的消息，毕竟欠了别人的钱。
——真不是我，我这刚做了一台手术。
鹿方宁很快回复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幸灾乐祸的语气。
——啊？你是不是被绿了？我刚还看见那男的摸你男朋友的头。
摸小越的头？
凌睿没想到鹿方宁还能给她来个实时转播。他一想想这个画面，想到王越被其他男人摸头，牙齿都咬紧了。
他占有欲作祟，恨不得立刻到王越身旁宣示主权。
可是再生气又有什么用？他们没有确立关系，他什么立场都没有。
毫无身份四个字把他打得脑袋发懵。凌睿心中气焰本来很嚣张，一下子又被自己泼了桶冷水，整个人都颓了起来。
是他的问题，是他的错。是他一直没有对王越表白。
他一直拖延这件事，迟迟不和王越确定关系，不仅是因为怕王越不喜欢自己，还因为他带着一点有恃无恐的心理。
在凌睿心里，他觉得王越平日里除了他也接触不到太多的人。小越表面灰扑扑的，可是藏着一颗剔透的心，但很少人能看到王越外表下的闪光点。
王越没有什么朋友，生活中只有凌睿，无论生活中、床榻上，都只有凌睿一个人。
所以凌睿理所当然地认为，王越已经是他的了，没有人能抢走他。
所以晚一点告白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？
当时的凌睿这样想，可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。
王越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男的，就是照片上这个人。他和王越挨得近，关系看起来和王越是那么亲昵。
凌睿危机感陡生，连忙发消息追问。
——鹿总，他们到哪里去了？
——就大学城旁边那个商城，可能是去看电影吧。
鹿方宁看热闹不嫌事大，甚至火上浇油。
——你对象要跟着别人跑咯。
那头凌睿沉默了片刻，才发来了个消息。
——还不是我对象。
鹿方宁惊讶地扬扬眉毛。
——你还没表白？
她知道凌睿喜欢王越。凌睿一直拒绝合约婚礼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，她看凌睿每每提起王越时的眼神，甜腻得要淌出蜜糖来，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二人早就确定了关系。
——没有。
凌睿只回复了孤零零的两字，这两字看起来好苦涩。
小越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？我是不是来晚了？
他惶恐地想，一向有条不紊的他罕见惊慌起来。
02
赵泛舟是王越最近新认识的朋友。
王越最近跑大学城跑得比较频繁，因为他认识了一只小猫。
小猫常常缩着身子躺在寝室楼外的草坪里，它身旁有个小碗，里面装着些猫粮和水，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大学生做的。王越每每接了大学城的单子，在楼底下等学生来拿外卖时，那只小猫便蹭过来挨着他喵喵叫，让王越喜欢得不行。
也正因为此，他下意识开始抢大学城的单子，只为了多见见那只大眼小狸花。
虽然小猫有人喂养，但它还是很瘦，小脸尖得像三角形，眼睛又大又剔透。它粘人，见王越的次数多了，有时不仅顺着王越裤腿往上爬，还对着他翻肚皮。
今天王越又来这栋寝室送外卖。
他刚停了摩托车，就听见了小猫正“咪咪”得叫。他凑过去一看，发现小猫的猫粮碗空了。一个男大学生夹着书站在小猫猫碗面前，面露难色。那只狸花饿了，正用爪子扒拉着那个学生的裤腿。
王越没养过猫狗，不知道小猫是怎么了，便主动搭话：“小咪它怎么了？”
男大学生听了声音扭头，反而把王越吓了一跳。
他第一次见和凌睿长这么像的人，二人五官有七八分相似，但气质不一样，眼前这个学生轮廓更圆润些，没有凌睿给人的锋利感觉。
学生歉然笑笑：“我早上给小猫喂了猫粮，结果不知道被谁倒了，寝室猫粮用光了，小猫饿了。”
有喜欢猫的人，便有不喜欢猫的。王越表示理解，他‘啊’了一声，恍然大悟道：“一直给小猫喂吃的的人原来是你，你真是好人。”
他点点头，被眼前这眼睛清亮的外卖员夸得有些害羞：“嗯。”
小猫仰着脑袋看着二人交谈，它真的太小了，蜷缩在一块就是小小的一团。王越见不得这些，他心肠很软，连看网上流浪猫狗被捡到的视频都会鼻酸。
此时被小猫懵懵懂懂的眼神盯着，王越脑子一热，脱口而出：“我去给它买吧，接下来也没什么外卖单。”
学生听了后先是惊讶地愣住，反应过来后又喜出望外：“真的吗？！太谢谢哥了，我正着急着去上课。”
说着，他摸出自己手机来：“哥，我们加个微信吧，我把猫粮钱转给你。”
王越见他笑，仿佛看见了凌睿在对自己笑。他被这亮亮的笑容闪得晕乎乎，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加好了微信。
“哥，我叫赵泛舟！下次见！”
这样他就和赵泛舟认识了。
因为王越买了一次猫粮，并且死活不肯收赵泛舟的钱，在赵泛舟心里，这只小猫就变成了二人共同养着，他常常发点小猫近照给王越，王越隔着手机屏幕看着这个小猫，觉得心都化成了一滩水。
偶尔赵泛舟也会约王越，去超市或者宠物商店看看有没有小猫罐头或者玩具。王越被鹿方宁拍下来的这一次，就是他们去看玩具的时候。
王越没有和凌睿说这件事。凌睿不是很喜欢小猫小狗，他说流浪猫狗会咬人，王越记住了他这句话，便没有提过这件事。
餐桌上，他只和凌睿说了自己今天喂了一只小猫，但他隐藏了赵泛舟的存在。
赵泛舟对于王越，只是一个长得像凌睿的普通朋友、或者说是弟弟，虽然二人最近交往比较密切，但他和他也只能做朋友。因为王越心里有喜欢的人。
03
王越喜欢凌睿，凌睿不知道这件事。
他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，他满心满眼里都是凌睿了。
意识到这件事的那天，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日。他顶着烈阳在城市穿梭，他开得慢，带着头盔，吹来的风只能打在他衣服上，隔着一层棉麻布料，效果和没有风也差不多，一轮圆日高高挂在天上，王越觉得周身热得像在火笼里。
他在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凌睿，他总是在任何时候想到凌睿。
刚好遇见红绿灯，王越和一群骑电瓶车的人停在了一处，乖乖等待出发的红灯。这儿是一个十字路口，如果一直朝着这条街开过去，直行三四分钟，就能到凌睿工作的市医院，但他送的外卖却不是那个方向的，他还要右拐。
中心医院建得比周边的建筑物都高一些，王越老远就看见了那栋建筑物，红色的字灰绿的瓷砖片，总之十分明显。
这个红绿灯时间很长，足足有90秒。那个医院似乎有魔力，王越被吸引着盯着那几个大字看了好一会儿，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凌睿的笑脸。他眨眨眼，突然脑子短路似的，就把手机给摸了出来。
这手机前两天不小心被他摔在了地上，屏幕还裂了一条缝隙，导致他的手机有些不灵敏了。
王越此时手指尖有汗，他第一次解锁手机的时候还没把手机解开，只是在屏幕上留下了点点水渍。他急躁地啧了一声，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，才又解锁。
这时候离出发还有20秒，他径直打开照相机，对着医院的方向拍了一张，动作太快，还来不及对焦，照片都拍糊了。
不过他不在乎这些，他打开微信，发现赵泛舟给他发了消息，只不过被挤到了下面去，他没有点开，而是打开和凌睿的对话框，把照片发送出去。
然后他又发条语音，发之前专门清了清嗓子。
——“凌医生，我今天又路过了医院。”
做完了这些事，他才把手机放在兜里，拧拧电瓶车的把手，又汇聚在茫茫人海中去。
前面有个洒水车，风带着水汽又吹了过来，水落到王越小臂上，清凉又舒爽。可王越却无暇顾及这些了，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法的唐突，他一下子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做，只记得当时他这样做时的开心心情，他越深究这件事就越想到凌睿的脸，一想到凌睿，他就越发的面红耳赤。
他脑子比先前懵一些，他问自己：我为什么老是想起凌医生？为什么一想到他心情就变好了？
我是不是喜欢他？
得出这个结论，他像被踩了尾巴的动物，整个人都坐立不安了起来。
潜意识里，他觉得凌睿和他并不相配，凌睿不可能喜欢他，他的这点萌芽的喜欢注定会落空。
这么一想，他指尖开始发凉起来，心口处感觉又酸又钝痛。现在还在送外卖，他不能够走神，王越掐了掐自己指尖，这种汹汹的、苦涩的感觉瞬间就又消失了，只在他口中留下了点发苦的幻觉。
可他的后背心还有脖子因为这个念头而发麻。王越不适应地扭了扭脖子，大圆领的T恤随着他的动作动了动，露出了锁骨上的两个吻痕，一个深一些，一个浅一些。
04
凌睿和王越是床伴，有时王越还会留宿在他家。
他坐诊的科室现在没有病人，凌睿刚好有空闲时间。他打开电脑，调出来了王超的电子档病历，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。
这小半个月的治疗下来，王超的症状已经好转了一些，已经可以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。
凌睿的手机就放在他手侧，一亮起，凌睿就望了过去。一看发来消息的是王越，他立马弯起了嘴角，拿起手机去看王越发了什么。
前几日那张照片给他带来的不愉快并没有消失，而是隐藏在了自己内心深处，成为了一根小小的刺，在他闲下来的时候刺得他心疼。
但此刻收到王越信息的喜悦冲淡了这小小的苦涩，他喜出望外得很，连忙点开对话框。
是一张图片和一条几秒长的语音，照片还拍糊了，但凌睿还是认了出来这是他工作的医院。凌睿莫名心情好，他毫不犹豫地点开语音，王越脆脆的声音就传来。
——“凌医生，我今天又路过了医院。”
中心医院就在市中心，因为市中心点外卖的人多，王越接单的范围也就在这附近活动，一天路过七八次医院都是有可能的。
可凌睿似乎没想到了这一点，他光听了这个语音都开心得很，王越的声音像落入平静湖面的小石，在他心上激起一圈圈涟漪。他笑了笑，准备发语音，手都按着说话键了，又想起王越还在骑车，肯定不方便听语音，就捧起了手机打字。
——小越，说明我们真是有缘。
这消息发过去后许久都没有回复，凌睿猜王越肯定又去送外卖了，可他没有退出和王越的对话框，而是开始一页一页翻他两聊天记录看。
其实他两也不怎么在微信上聊天。王越为了筹他哥的治疗费，一整天都在努力送外卖跑单，也不怎么打字聊天，等他回家休息了，又很快就困了，而凌睿总是加班，没一个固定的休息时间，所以二人聊天，总是要等几个小时才会回复对方，很少见秒回的时候。
他两聊天内容也没什么营养，出现最多的话就是“今晚来我家吗？”，可凌睿翻记录还是翻得津津有味，那些冰冷冷的文字在他眼里莫名地有吸引力，只要是王越发来的消息他都翻来覆去看几次，还想象王越发消息时的表情。
翻完了聊天记录还不够，他又点开了王越的朋友圈，去看他的照片。
王越不常发朋友圈，露脸的自拍也少的很，唯一一张露全脸的，是凌睿帮他和王超拍的合影。
他笑得真可爱，眼睛圆圆亮亮的，像被清晨露珠洗过的杏子。
凌睿手撑着脸颊，嘴角要翘到天边去，他还把那张照片放大了看。
平日里他在王越面前掩饰的那种喜爱的情绪，此刻完全显露了出来。他望着照片，眉角和眼尾都放柔了。
如果小越也喜欢我，那多好。
他这样暗自感叹，心中慢慢滋生出了些失落的情绪。
他和王越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床伴，直接跨过了确定关系那一步，有了身体上的实质性交流。
在床上，王越从来不直视他，最常用的姿势也是看不见脸的后背式。往往这时凌睿就哀戚地想，王越果真不喜欢他吧，可做完后王越又会睁着圆圆眼睛望着他，脸颊红红，身上也红红的，还会摸摸他的脑袋。
小越是不是对我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？
凌睿这时候就会这样想，可他太不确定了，又怕把王越给吓跑，一句‘我喜欢你’就这样堵在嗓子眼，堵了快一个多月，把他憋得郁结。
一想到这，刚还眉眼弯弯的凌睿一下子就又颓了起来。正当他思索怎么处理两个人关系时，门口响起了敲门声。
凌睿：“请进。”
进来的是同科室的小王医生，他笑着搓搓手，对凌睿表达感谢：“凌睿呐，谢谢你昨晚上替我加的班，我来还你班。”
前周五本来轮到凌睿休息，当时他正和王越在家里吃饭，一碗饭还没吃完，小王就给他发微信，说自己有急事，问他能不能替自己去顶一个班。
凌睿为人和善，即使他当时非常不愿意离开王越奔赴医院，可一个科室就只有他们两个医生，他只能答应了，还加班加到了凌晨四点。
等小王又关门走了后，凌睿才又摸出了手机，给王越发消息。
——小越，今晚来我家吗？
05
温存结束，二人躺在同一张床。
夜已深，凌睿是被一阵亮光弄醒的。
本来他都快睡着了，半梦半醒之间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蛰眼的光。他艰难地睁开眼睛，才发现那光亮是王越那边发出来的。
王越躺在他身侧，正捧着手机打字，嘴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，眼睛一直盯着屏幕。
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聊天，笑得这么开心。
凌睿虚起眼睛，嘴角不可擦绝地耷拉了下去。这几天他发现王越总是捧着手机，有时候吃着饭也会专门拿起手机回复信息，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敷衍了很多。
不安全感在凌睿心中弥漫开来，他想起了那个照片里的男人，他开始害怕地想和小越聊天的人会不会是他。
明明王越此刻躺在他身边，他却觉得两个人隔了好远。他挪了挪身子贴着王越，把心中涩然的情绪重新强压下去后，他压低了声音关心道：“小越，这么晚了，怎么还玩手机？”
这时候王越才注意到凌睿醒了，他看手机看得很专注，没有发现凌睿正盯着他，因此被凌睿的声音吓了一跳。
“凌医生！”
他小小声喊了一句。他往旁边扫了一眼，看见了黑暗中凌睿的脸。
王越顾及着手机亮光会刺凌睿的眼睛，飞快地把手机锁屏。
“凌医生，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？”
边说，王越边把手机放床头柜上。
周遭重归黑暗，王越因此也看不清凌睿的表情了。借着刚才短暂的对视，王越发现此时凌睿和白日里笑得温和的模样完全不同。凌睿垂下了眸，望着被子发呆，眼眸中全是冷意，他正抿着唇沉默不语。
此时夏日，屋内开着空调，时间久了后气温低得还有些沁人。王越察觉到了凌睿的一点异样情绪，他还没去思考凌睿为什么沉默不语，先是下意识地顺手扯了扯凌睿那方的空调被，把被角按了严实，才又钻进了被窝里。
“凌医生，怎么不说话？”
“小越，赵泛舟是谁？”
这话中的不爽和醋意毫不掩盖。此话一出，王越愣了愣，他看向凌睿，却看不清凌睿的表情，只能瞧见他发亮的眼睛。
他以为自己养流浪猫的事情被凌睿发现了，他下意识有些心绪，移开了目光。
他正和手机那头赵泛舟聊起凌睿，但他没有直说凌睿身份，而是和赵泛舟说自己有一个喜欢的人，不知道该怎么追。赵泛舟热情地给他出谋划策，连去哪儿吃饭、约会哪个环节都想到了，王越一面觉得这些计划好幼稚，一面又控制不字地想象自己和凌睿做这些事的画面，一想，脸就通通红了。
“是我朋友。”
凌睿听出了王越口中的心虚，一股怒意从他心头蹿起，他想问王越是不是有了新欢，可他又想，自己甚至连旧爱都算不上，顶天了就是一个床伴。
那股怒火在他心里似涨潮了又退潮，他神经因为自己想法而拉扯。凌睿张张嘴，想说些什么，最后什么都没说，只是冷冰冰回了几个字。
“睡吧，小越。”
这不带感情的声音让王越手一抖，他知道凌睿生气了，可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生气。黑暗之中，王越无辜又无措地眨了眨眼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他想，是因为我玩手机的光刺到了凌医生的眼睛吗？
“凌医生，对不起……”
王越开始焦虑不安，他下意识地就说了这句话。
他喜欢凌睿，想在凌睿面前留下完美形象，可事与愿违，凌睿总是见到自己出糗的模样。他不想让凌睿看见自己租的廉租房，可凌睿看见了，还给他买家具。他不想让凌睿知道自己不认识那些服装名牌，不想让凌睿知道他买超市临期肉菜，不想让凌睿撞见他被客户刁难。
可凌睿总是出现在他窘迫的时候，一次一次帮助自己，所以他老是对凌睿说对不起和谢谢。
他总以一种有些卑微的、心态和凌睿相处，因此，王越一直不敢直视凌睿，因为王越在心里他不认可自己，觉得凌睿和他隔得好远。
王越话语中的小心翼翼听得凌睿更火大。
二人此时躯体相贴，凌睿也能感受到王越身体正紧绷着。他不喜欢王越在他面前处处拘谨，王越常常对自己说对不起，每说一次，凌睿便感觉自己被王越推得远了些，二人之间根本不平等。
他想和王越逛街，就想那天照片里王越和赵泛舟一样。
照片里虽然不见王越表情，但凌睿直觉告诉他自己，王越笑得肯定很开心。
这种灿烂的笑、这种轻松的状态，是王越从不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。王越在他面前紧张，凌睿是知道的，他以为只是因为王越性格慢热，可他们都认识了大半年，王越还是这样，常常躲避他的目光，常常拒绝他的好意。
凌睿想，他紧张，是不是因为怕自己？
得出结论的时候，凌睿呼吸难免乱了几分。他觉得自己心脏被谁揪起来了，有些发疼。
这一次凌睿不想给王越台阶下了，他没有接受王越没有理由的道歉，追问：“你错在哪里了？”
王越被这句话噎了噎，他说不上来，只能沉默。
“你没错，睡吧，小越。”
虽然都是叫的‘小越’，虽然凌睿此时语气平淡，可王越此时莫名地感觉他把凌睿惹生气了。
06
凌睿已经快一周没有联系王越了。
王越神色恹恹，他想，果真自己把凌睿惹生气了。
他不明白自己那晚上做错了什么，明明那天晚上入睡前一切如常。二人在床上胡闹时，凌睿想怎么做王越都配合他，那时候凌睿一直在他耳畔叫‘小越’，叫得王越心跳如擂鼓，哪哪儿都乱得一塌糊涂。
可为什么凌医生突然生气了？
是不是不要我了。
王越叹出一口气。
是应该的，毕竟自己对凌睿来说，也不是一个太好的床伴。他没有很完美的五官和身材，在床上也不怎么放得开，凌睿不喜欢他了，要换他了，很正常。
可是他还是好伤心，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，干什么都喘不过气。
今日周六，商业广场人挺多的。大家都神色休闲，连身旁赵泛舟表情都放松得很，唯独王越一个人眉头皱起，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。
在王越第不知道多少次摁亮手机屏幕又一脸失落放下手机后，赵泛舟终于忍不住开口：“越哥，你喜欢的人还没给你发消息啊？”
周六赵泛舟没课，他不想去图书馆，又刚好刷到了商业街宠物店公众号的推送。
推送里说店里新进口了猫罐头，还买一送一。刚好他知道王越最近心情不好，就约了王越出来逛逛。
王越抿抿唇，不掩盖自己失落：“没有，他生我气了，好像很严重。”
凌睿和他断联，他一开始很诧异，不懂发生了什么，后面慢慢习惯了，现在心里头只有失恋后的郁郁和失落伤心。
可他和凌睿还没在一起，连失恋都算不上。
这样想着，王越咧咧嘴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今天他洗了凌睿送他那件纯棉白T，穿的是自己工字背心。工字背心被买来的时间有些长了，版型变得有些松垮，但王越身材好，撑得起来，露出两条又长又精瘦的手臂。
赵泛舟突然莫名背后发麻，可他没有多想，而是颇为心疼地看看眼前小越哥。
为了传达自己的安慰，他把手放王越大臂那儿加油鼓劲似地捏捏：“开心点，小越哥，不行咱就换一个！”
“小越？”
冷不丁一声音在王越背后响起。
是凌睿的声音。
王越几乎立刻听出来是凌睿的声音。
一周没有看见他，王越很想凌睿。他心里开心，笑容就挂在了脸上。
他连忙转身，却发现凌睿黑着一张脸，似乎很不愿意见到自己。
07
凌睿最近都快怄气怄死了。
那天之后，王越再也没和凌睿发过消息。
凌睿心里堵着一口气，就是不主动联系王越。可手机那头王越不知道是忘记了他还是怎么了，一周都没发过一个字来，连电话都没有。
他一天把手机亮起无数次，还把静音调成了震动，就怕自己错过王越的消息，可王越就是不给他发，似乎也在和他赌气。
在再一次摁亮手机发现是公众号推文时，凌睿又垮脸了，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。
今天晚上科室聚餐，凌睿也被拉了过来，原因是科室小王医生觉得凌睿最近瘦了一些。
几人把聚餐位置定在商业广场一楼一家餐吧里。餐吧装潢小资精致，安着透明玻璃窗。凌睿的位置刚好选的是靠窗的，坐在里面可以一览无余外面行人。
本来凌睿正戳着碗里头的意面，他都快把那里头的黑椒牛肉戳成肉茸了。出神之时，他就听见有人喊他。
“凌睿，那是不是你朋友，好巧啊。”
“嗯？”
凌睿下意识抬头，他朝外头望过去，刚好看见了王越，以及王越身旁的赵泛舟。
二人正提着购物袋，像一对出来购物的情侣在约会。
凌睿见到王越，本来是很开心的，想立刻走出去见王越。可他一看赵泛舟，心里又止不住地冒酸水。
当赵泛舟把手搭载王越胳膊上，凌睿才坐不住了。
“凌医生，你怎么在这？”凌睿虽然冷着脸，可王越一见到凌睿，眼睛就亮了。这冷冰冰的神色刺得他眼神飘忽了下，可他还是下意识忽略凌睿这冷态度，傻乎乎盯着他笑。
“我聚餐，小越。”凌睿也笑了笑，他朝王越走过去，目光侵略性地盯着王越的脸，好像要一次看个遍。他发现，几日不见，王越好像也瘦了些。
凌睿挨着王越站着，不再看王越了，眼神却盯着赵泛舟。
赵泛舟被这人盯得背后发毛，他无辜地眨眨眼，问：“哥，这是你朋友吗？”
“是……”
王越才刚张嘴，还没来得及说，旁边凌睿就抢答：“我是小越他男朋友。”
说罢，他余光去看王越表情。王越先是惊讶地愣了愣，之后垂下了脸，耳廓红红的，没有反驳他的话。
他默认了。
08
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。凌睿没有开车，只能和王越走回去。
二人一直沉默。自从告别了赵泛舟后，他们一起出了商城，就一直这样沉默着。
前方小巷没有多少人经过，路灯黄光打在周围树上，只照亮了一小块区域。
王越抿着唇走在凌睿身侧，他低垂着脸，没有什么表情，时不时又瞟一眼凌睿。凌睿倒是直勾勾望着前方，脸上平静如水，只是耳廓有些发红，但在夜里也不明显。
王越他表面平静，实际上已经心慌得不行了。他有好多话想说，想问凌睿为何不给他发消息，想问凌睿这几天过得如何，想问好多，却就是不敢问凌睿为什么说自己是他的男朋友。
又往前走了一截路，凌睿终于开口：“小越。”
“哎，凌医生。”
突然被叫名字，王越莫名有些紧张，他开始掐着自己指尖。眼前凌睿一脸欲言又止，让他总觉得凌睿要说什么重要的事。
王越自认为自己很倒霉，前几十年人生总是不走运，所以他害怕很多未知的事情，怕生活中又发生了什么不幸。
凌医生是不是要和我说，他不要我了？
心里头的胆怯又冒尖尖，王越下意识又移开目光，要装起鸵鸟。
凌睿却在这一刻捧起了他的脸，开始凑了过来，一字一句，好郑重地说：“我喜欢你，小越。”
天知道他看到王越和赵泛舟走在商城时，心里头的酸意都让他嘴里发苦。他好怕王越喜欢上了赵泛舟，怕自己失去王越。
在自己说了自己是王越男友后，王越没有否认。那一刻王越的默认，让他有了一种是失而复得的喜悦，。
王越被他突然的这句话吓蒙了。
凌医生说他喜欢我。
喜悦过头，他呆愣得站在原地，全身都僵了起来。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，此刻幸福得不得了。他又觉得自己感受不到四周了，明明风吹过来，他却感受不到风的抚过，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唇，贴上了凌睿的嘴唇。
软软的，热热的。
凌睿亲了自己。
两个人从来没有接吻过，即使是在那些做床伴的晚上，两个人也没接吻。
这个事实和嘴唇上的温软触感逐渐唤醒了王越宕机的脑袋，他的脸开始发烫发烧，整个人下意识又想躲避。
可他刚缩了缩肩膀，凌睿便牵起了他的手。明明是凌睿主动亲自己的，可凌睿此刻眼睛湿漉漉的、像是他被王越占便宜了。
“别逃走，小越。”凌睿把自己手指挤进王越手中，王越任由他动作，二人便十指相扣了：“你不喜欢我么？”
“喜欢。”王越小声如蚊呐。
“那我可以做小越男朋友么？”
王越沉默良久，脸上不知不觉中却挂起来了笑容。
“好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说：“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，凌医生。”
语气很平静，但凌睿听出来暗藏其中的委屈。
“我以为小越不喜欢我，喜欢那个什么赵泛舟。”
王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。
“怎么可能，我一直都喜……”
意识到自己说漏嘴，王越连忙闭嘴，不说话了。
凌睿此刻心情喜滋滋的，脑袋也灵光了不少。他听王越没说完的这句话，自然而然就猜出来了没说完的，他得意地扬扬眉：“小越一直都喜欢我？什么时候开始的？我都不知道。”
王越不愿意说，他没想到凌睿原来这么黏糊。他被这一连串的追问逼得害臊，脖子根都红了。
“不告诉你。”
往后日子还长，有的是时间找答案。
END
